中尘打造的《红鳞劫》是一部扣人心弦的短篇言情小说。故事中的主角晏修晏福历经磨难和挑战,奋起反抗邪恶势力并寻找真相。小说以其跌宕起伏的情节和令人惊叹的视觉效果而吸引了广大读者的关注。庭中草木在雨雾中显出深沉的墨绿。他袖中的手,却悄悄攥紧了,指甲几乎嵌进掌心。相国公孙黑把持朝政,排除异己,手段酷烈,郯国……。
《红鳞劫》精选:
1秋池暗涌郯国都城宛丘的秋日,雨水格外绵长。大夫晏修立在廊下,
靛蓝深衣被风卷起衣角,他望着庭中一方小小的池塘。水面浮着几片枯荷,
雨水砸出无数细小的漩涡。管家晏福垂手侍立一旁,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忧虑。“主君,
”晏福终于开口,声音压得极低,“昨夜……相府那边,又有人被拖出去了。说是私通敌国,
连审都没审。”他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市井都在传,是相国要清理旧人,
好安排他自己门下的……”晏修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凝在浑浊的水面上,
只淡淡“嗯”了一声。那声音像一片叶子落入深潭,激不起半点涟漪。廊外雨声淅沥,
庭中草木在雨雾中显出深沉的墨绿。他袖中的手,却悄悄攥紧了,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相国公孙黑把持朝政,排除异己,手段酷烈,郯国已如这秋池一般,表面沉寂,
内里却暗流汹涌,随时可能掀起滔天浊浪。“主君,”晏福的声音带着更深的焦灼,
“您昨日在朝堂上为那几名获罪的士大夫说了几句公道话,
相国看您的眼神……老奴在阶下都觉出寒意了!您……您得早做打算啊!”晏修缓缓转过身。
他面容清癯,眉宇间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温润,然而那双眼睛,却如同沉静的古井,深不见底,
映着廊檐滴下的水光。“福伯,”他声音平和,却自有一股力量,“公道自在人心,
亦在神明。若因惧祸而缄口,与帮凶何异?去忙吧。”他挥了挥手,目光又投向雨幕深处。
晏福重重叹了口气,知道再劝无用,只得躬身退下。刚转过回廊,
便见家宰引着一位衣着华贵、仆从簇拥的客人迎面走来,正是当朝显贵,
与晏修私交甚笃的司寇——公子瑕。“瑕公!”晏福连忙行礼。公子瑕满面春风,
手里亲自提着一个精巧的竹篓,篓口覆着湿润的水草,隐约可见篓内活物搅动的水光。
“福伯,晏大夫可在?我得了些稀罕物,特来与他共赏!”他语带兴奋,
步履轻快地穿过庭院,直奔晏修所在的回廊。“伯谦兄!你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来!
”公子瑕将竹篓小心地放在廊下的青石板上,揭开湿漉漉的水草。
一股清冽的河水气息顿时弥散开来,混着秋雨的微凉。篓内清水微漾,
数尾肥硕鲜活的鱼儿正不安地甩尾游动。它们鳞片青黑,背脊线条流畅有力,尤其其中一尾,
体型最大,尾鳍边缘竟泛着一抹奇异的、火焰般的赤红,在篓内幽暗的水光中,
如同跳动的一小簇炭火,格外夺目。“好鱼!”公子瑕抚掌赞叹,“沭水深处所产,
唤作‘墨玉背’,其味之美,堪称郯国一绝!更难得是这尾‘红鳞’,百网难遇其一!
今日清晨方从渔人手中重金购得,水汽未散,鲜活无比!想着伯谦兄素来雅好,
特送来与你尝鲜!快叫庖厨整治,你我兄弟把酒细品,方不负这天赐美味!
”晏修的目光落在那尾红鳞鱼身上。它在狭小的篓中奋力摆尾,试图寻找出路,
鳃盖急促地开合,黑亮的圆眼似乎正望向廊外广阔的雨幕和那方浑浊的池塘。
它每一次甩尾挣扎,那尾鳍上的一抹红便如血珠般在幽暗的水中惊心动魄地一晃。
“确是难得的活物。”晏修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波澜。他转向侍立在不远处的少年仆役,
那孩子名叫阿蘖,不过十三四岁年纪,面黄肌瘦,
是去岁闹饥荒时晏修在城外破庙里捡回来的孤儿。“阿蘖,”晏修吩咐道,“将这篓鱼,
小心放入庭中池内。”此言一出,公子瑕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仿佛听到了世上最荒谬的话语。“放……放池里?”他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晏修,
“伯谦兄,你莫不是说笑?这可是顶顶新鲜的‘墨玉背’!还有这尾红鳞!趁鲜活下锅,
其肉嫩滑如脂,其汤鲜甜胜乳!若投入你那方死水池塘,不过半日,鱼身必染土腥,
肉质松散,鲜味尽失!暴殄天物啊!”他痛心疾首地指着池塘,“你看看,那水浑如泥汤!
岂是养这等珍鲜的所在?”阿蘖也愣住了,他偷偷咽了口唾沫,
腹中因饥饿而起的轰鸣似乎更响了。他记得清楚,去年冬天快饿死时,
正是眼前这位晏大夫一碗热腾腾的粟米粥救了他的命。他从未吃过鱼,更别说这样名贵的鱼。
那鱼在篓中鲜活的样子,在他脑海中瞬间变成了一碗碗雪白喷香的鱼肉羹汤。
他忍不住小声道:“老爷……瑕公说得在理。这鱼……这鱼看着就好吃。放池里,
可惜了……”廊下静了一瞬,只闻雨打残荷的沙沙声。晏修的目光缓缓扫过公子瑕急切的脸,
又落在阿蘖因渴望而微微发亮的眼睛上。他嘴角微微牵动,
露出一抹极淡、却带着不容置疑意味的笑意:“这庭院,这池水,我说了算。
”他再次看向阿蘖,声音温和却斩钉截铁:“去吧,照我说的做。我岂能因一时口腹之欲,
便伤这些无辜生灵的性命?于心何忍。”阿蘖被那目光中的坚定慑住,不敢再言,
只得应了一声“是”,小心翼翼地提起那沉甸甸的竹篓。公子瑕张了张嘴,
终究化作一声长叹,无奈地摇摇头:“伯谦兄啊伯谦兄,你这仁心……唉,也罢!
只盼这池中浊水,莫要糟蹋了这天生地养的精灵。”他拂袖而去,留下几句惋惜的余音。
阿蘖提着竹篓,一步步走下湿润的石阶,来到池塘边。池水果然浑浊,
漂浮着细碎的落叶和尘泥。他蹲下身,将竹篓倾斜。篓中清水混着鱼儿哗啦一声倾泻入池。
那几尾青黑的“墨玉背”如获大赦,尾巴一摆,迅疾地钻入池水深处的昏暗,瞬间消失不见。
唯有那尾红鳞,入水后并未立刻遁走。它在水面略一盘旋,似乎有些茫然。
沾湿的鳞片在灰白天光下失去了篓中的幽暗神秘,但那尾鳍边缘的一抹赤红,
却因水的浸润而更加鲜活夺目,像一小朵燃烧在水中的火焰。它扭转身躯,
黑亮的眼睛似乎朝廊下晏修的方向望了一眼,才猛地一摆尾,搅起一小圈浑浊的涟漪,
沉入了深不可测的池底。晏修一直立在廊下,静静地看着。当红鳞沉入水底,池面恢复死寂,
只余雨点砸出的细密波纹时,他仿佛卸下重担,轻轻舒了口气,
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悲悯的温和神色,低声自语道:“幸甚,得脱樊笼。若落于他人之手,
此刻怕已在鼎镬之中煎熬了。”2红鳞之谜阿蘖直起身,望着浑浊的池水,
腹中的饥饿感并未因目睹放生而减轻,反而因那消失的“美味”幻想而更加清晰。
他偷偷抬眼看向廊下的主人。晏大夫的身影在雨幕中显得有些单薄,
那身洗得发白的靛蓝深衣,与这朱门贵胄的府邸似乎格格不入。日子在秋雨绵绵中滑过。
相国公孙黑排除异己的动作愈发露骨,朝堂之上风声鹤唳。晏修虽未遭直接构陷,
但处境也日益艰难,所提政见多被驳回,渐渐被排挤出权力核心。公子瑕忧心忡忡,
几次登门劝他韬光养晦,莫要再直言触怒相国,晏修只是听着,面上依旧沉静,
却并未改变分毫。阿蘖在晏府的日子,是此生从未有过的安稳。有遮风挡雨的屋檐,
有能填饱肚皮的糙米粟饭,虽然清苦,却不必再像野狗一样在泥泞里刨食,
为半块发霉的饼子与人厮打。晏大夫待下人宽厚,从未打骂。只是阿蘖心中,
始终有个小小的结——那尾红鳞鱼。他常常借打扫庭院之机,溜到池塘边,蹲在岸上,
瞪大眼睛,试图在浑浊的水中寻找那一抹红色的踪迹。有时似乎看到水底暗影一闪,
带起一点微弱的红光,待他凝神细看,却又只有浮动的淤泥和枯叶。那鱼如同一个幻影,
深藏水底,吝于现身。日子久了,阿蘖甚至开始怀疑,那日所见尾鳍上的鲜红,
是否只是自己饿昏了头产生的错觉?抑或是水面反光造成的幻视?这念头让他有些沮丧,
仿佛丢失了一件重要的、只属于他的秘密。冬去春来,池水解冻。
一场倒春寒裹挟着凄风冷雨,猝不及防地袭击了宛丘城。寒气砭骨,湿冷侵髓。
最初是城西贫民窟的几个乞儿发起高热,继而呕吐、抽搐,不过两三日便没了声息。
人们起初只当是寻常风寒,未曾在意。然而疫气如同无形的鬼魅,借着湿冷的东风,
迅速在宛丘城蔓延开来。病势汹汹,症状骇人:高热如火,浑身骨节剧痛如被拆解,
继而皮肤下浮现出诡异骇人的青紫色瘀斑,由点及片,蔓延全身。患者神智昏乱,谵语连连,
最终在极度痛苦中衰竭而亡。医者束手,巫祝的符水也毫无效力。死亡如同巨大的阴影,
笼罩了整座都城。街道上行人稀少,家家门户紧闭,唯闻风中隐隐传来的哀哭之声。
昔日繁华的宛丘,转瞬成了人间炼狱。相国公孙黑早已携心腹避居城外别苑,
留下满城惊恐的百姓和一座摇摇欲坠的空壳朝廷。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流言四起,
有人说这是上天降罚,因相国暴虐;有人说是敌国施放的瘟毒;更有人言之凿凿,
指天发誓曾在深夜看到城西乱葬岗有磷火飘荡,化作疫鬼形状扑入城中。恐惧催生了疯狂,
一些绝望的百姓开始将病患强行驱逐,甚至趁夜焚烧病者居所,试图阻断疫气。宛丘城内,
哭嚎声、斥骂声、房屋燃烧的噼啪声混杂一处,秩序濒临崩溃。晏府的大门也紧紧关闭着。
府内气氛压抑,连仆役走路都屏着呼吸。管家晏福面色凝重,脚步匆匆地穿过庭院,
来到书房外,低声道:“主君!”晏修正伏案疾书,闻言抬起头。他眼下带着浓重的青影,
显然多日未曾安枕。案头堆满了简牍,皆是各处报来的疫情与混乱。“情况如何?
”“城西……又烧了三户人家。”晏福声音艰涩,“里正弹压不住,暴民越来越多。
城南的‘济民堂’药铺……被抢了,坐堂的老医师被打伤……城中药石,眼看就要断绝了。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府中……府中也有两人发热了,
是厨下的张婶和浆洗的赵婆子……症状……像是疫症。”最后几个字,轻飘飘的,
却像重锤砸在晏修心上。他搁下笔,沉默良久。窗外,天色阴沉,细雨如愁丝,绵绵不绝。
“将她们移到西跨院最僻静的厢房,”晏修的声音有些沙哑,“单独隔离。所需饮食用物,
由专人从窗口送入,接触者务必以布巾掩住口鼻,事后以醋熏身。”他站起身,走到窗边,
望着庭院中那方在冷雨中更显浑浊的池塘,“府中存药,先紧着她们用。
另外……”他转过身,目光坚定,“开府库。”晏福猛地抬头:“主君!那可是……”“开。
”晏修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取出钱帛,派人设法出城,不计代价,去邻国、去远乡,
采购药材!菖蒲、艾草、雄黄……凡医书上记载可避疫驱邪之物,多多益善!再开粮仓,
每日在府门外设粥棚两处,施热粥,务必让饥饿之人能得一餐温饱,多一分气力,
便多一分熬过去的指望!”“主君!”晏福急道,“相国避居在外,城中无主,暴民横行!
此时开仓放粮,无异于引火烧身!若暴民哄抢,若……若府中存粮耗尽,
我们阖府上下……”“福伯,”晏修看着他,眼神平静,却蕴含着一种看透生死的悲悯,
“若因惧祸而闭目塞听,见死不救,与那疫鬼何异?去办吧。府中诸人,若惧祸,
可领些钱粮,自寻生路,我不强留。”晏福望着主人清瘦却挺直的背影,喉头哽咽,
终究什么也没说,深深一揖,转身疾步而去。他知道,晏修心意已决。
这开仓放粮、施药救命的举动,在秩序崩塌的宛丘城,如同黑夜中点燃一盏孤灯,
固然能引来一丝微弱的希望,但也必将引来无数窥伺的饿狼和黑暗。
3疫火焚城晏府的大门缓缓打开。粥棚很快在府外街角支起。消息如同长了翅膀,
绝望的饥民从四面八方的陋巷中涌出,在寒雨中排起了长龙。
热粥的雾气与浓烈的醋味、艾草燃烧的烟气混合在一起,弥漫在充满死亡气息的街道上。
起初几日,尚算平静,饥民默默领粥,对晏府充满感激。晏修每日必亲至府门查看,
青衫磊落,立于寒雨之中,如同一根定海神针,安抚着惶惶人心。然而,
疫病的魔爪并未放过晏府。西跨院隔离的两人,赵婆子没能熬过第五日,
在一个寒夜里痛苦地断了气。张婶虽未死,却也病势沉重,气息奄奄。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
开始悄悄缠绕府中每一个人的心。
流言开始在仆役中悄悄流传:是老爷放生池中的鱼引来了灾祸!那池水污浊,
死鱼烂虾滋生秽气,冲撞了神灵!尤其那尾怪异的红鳞鱼,更是妖邪的化身!
恐惧扭曲了人心。终于,在一个浓雾弥漫的清晨,府中几个惶恐至极的年轻仆役,
趁晏修在前厅处理疫情文书、晏福忙于指挥施粥之时,偷偷聚集到了池塘边。
他们手中拿着自制的简陋鱼叉、网兜,甚至还有棍棒,
眼神里交织着恐惧与一种被煽动起来的、名为“除秽”的狂热。“就是那尾红鳞妖鱼作祟!
”一个圆脸仆役指着浑浊的水面,声音发颤,“我亲眼见过!它尾巴像火,邪性得很!
杀了它,烧了它,疫鬼就走了!”“对!杀了它!保我们平安!”“快!动手!
别让老爷知道!”他们叫嚷着,用棍棒胡乱搅动池水,用鱼叉向水下猛刺。
平静的池塘被搅得泥浪翻涌,枯枝败叶浮泛上来。
几条惊慌失措的青黑色“墨玉背”被惊得跃出水面,旋即被乱棍打中,挣扎着被捞起,
狠狠摔在岸边的青石板上,鱼尾徒劳地拍打着,溅起泥点。“在那里!红鳞!”有人眼尖,
看到了浑浊水下一道一闪而过的、异常迅疾的赤色暗影。众人精神一振,
更加疯狂地围堵、戳刺。水花四溅,泥浆翻腾。混乱中,一张破旧的渔网猛地撒开,
罩向那红影闪过的区域。网被迅速拉起,水淋淋沉甸甸的!网中剧烈挣扎的,
赫然正是那尾红鳞鱼!它比数月前更显硕大肥壮,青黑的鳞片如同上好的墨玉,
在浑浊的泥水中依然泛着冷硬的光泽。最惊人的是它那尾鳍,边缘那抹赤红,
经历了池水滋养和劫难磨砺,颜色变得愈发深沉浓郁,如同凝固的鲜血,又像燃烧的火焰,
在破旧的渔网中绝望而愤怒地甩动、拍打,每一次挣扎都带起一串浑浊的水珠和炫目的红光!
“抓住了!妖鱼抓住了!”圆脸仆役兴奋地大叫,脸上带着扭曲的亢奋,“快!打死它!
烧了它!”众人一拥而上,棍棒、鱼叉就要朝网中那奋力挣扎的美丽生灵砸下!“住手!
”一声断喝,如同惊雷炸响!晏修不知何时已站在回廊之上。他面色铁青,
眼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怒火。他身后跟着气喘吁吁、脸色煞白的晏福,显然是晏福发现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