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文大神“南有羡鱼”的最新力作《迟与幼安》正在火热连载中,该书主要人物是林幼迟叙,书中故事简述是:但是已经旧得发黄。她伸手一掀,带出的灰尘,着实给自己呛了一鼻子。“咳咳...咳咳...”灰尘在空气中消散落……
《迟与幼安》精选:
听说林家有喜事。槐城小镇上人本就不多,但凡谁家有红白喜事,一阵风吹过,便都知晓了。
1林幼坐在客堂最边缘的角落,倚靠着一张发旧的桌子,桌角四周是早已露出的粗糙的内里,
发黄的桌心几乎都露了出来,还有几块桌角被厚厚的浆覆盖着。桌面上是深深的墨黑色,
可能是一直晒不到太阳的缘故,手放上去时总有种湿黏的感觉。林幼本想将胳膊肘支上去,
低头瞥见到上面薄薄的一层浮灰。随即果断选择将胳膊老老实实放在腿上。她一直低着头,
听着进来的人不断地和外婆寒暄,说着重复的客套话,抬了一眼,又无聊地把头低了下去。
林幼的外婆和自己的母亲面容几乎一样,微圆的鹅蛋脸,高挺的鼻梁上有一颗痣,
外婆头发虽然灰白,但都被整齐的盘在后面,衣服很朴素,却很干净,
离远看和新的也差不多。这次就是外婆用上吊的方式逼她回来的。回来结婚,
结婚对象是外婆和父亲林昌坤给她选定的人。林幼已经至少十年没有回来了。
从高中毕业之后,考上大学开始,基本上都不回来。每年的寒暑两个假期,
她不是在这家打工,就是在那家当家教,逢年过节的时候,偶尔错开高峰期去外地旅旅游。
其实也不是她不想回来。母亲张艳娟在她10岁的时候就离开林昌坤走了,
林昌坤又在6年之后娶了继母沈怀英。沈怀英第二年就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转年又生了一个妹妹。林幼上高中的时候常常在日记本里嘲讽道,沈怀英的“怀”,
取得真是称她心意。记忆里,她就在上大学第一个假期的时候回来过一次。
那天下着阴沉沉的小雨,她站在家门口,隔着带着栏杆的窗户,往里望,
暖黄色的灯光下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就那一刻,她感觉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一个。
林幼呆呆的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没哭。雨后来越下越大,顺着额前的刘海划过聚拢的眉头,
又流淌过高耸的鼻梁两侧。从她削瘦的下颌线流过。回城的时候,拉杆箱也坏了,
折腾死人的破石砾路,她只能又买一个。460元,一周半的伙食费。从那时起,
她就不再想回家了,没别的理由,就是因为不必要的开支太多了。“林幼!哎呀,
这么多年不见,真的成大姑娘了!”住在旁边的蔡伯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迈进来,
手里还提着一兜包装精美的糕点,林幼被熟悉的声音叫起。她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
竟然发现自己已然比蔡伯高了一个头。
“蔡伯...您...您的腿...”林幼盯着蔡伯的腿出神,却立马意识到自己的无礼,
迅速将视线挪回。明明自己走之前他还好好的。明明自己初中的时候,
蔡伯偶尔还会骑自行车捎她上学呢。“害...”蔡伯一边走到桌旁,
费劲地挪着身子往椅子上蹭,一边将手中的糕点递给林幼的外婆。“前几年卖编筐,
运送的时候不小心,被车撞了,没治好,只能截了。”蔡伯刚坐稳,将拐杖靠在身旁,
双手撸起左腿的裤管。“喏,已经好很多了。”林幼不知怎么的,嗓子里像堵了一团棉花,
口水咽不下去,声音也传不出来。她盯着蔡伯发黑的半截小腿,眼眶微微发红。
林幼的外婆微弯着后背,笑意盈盈地刚打发走几个熟人。转身便换了一副面孔:“林幼,
一会人家都到了,你也不去屋里拾掇拾掇自己!这几天事情多,今天订完,三天后就能办了!
”“我陪蔡伯说说话,一会就去。”林幼的眼神黯淡无光,她不想争辩或者反驳。只能同意。
她知道自己这个年纪,这样的性别,在这个时候,的确能给她们换回来一份不错的彩礼。
想着如果尽快办完,顺了她们的意,自己尽快也能早早离开。毕竟在小镇上,
女孩子超过26岁还不结婚的,一家人都有可能被街坊四邻的唾沫星子淹死。
况且自己已经三十岁了。所以,即便是婚姻这种大事,她也想尽快敷衍。她不喜欢外婆,
因为那张脸和那个早早不管自己的张艳娟一模一样。她也不喜欢张艳娟。这个家的一切,
她都不喜欢。林幼和蔡伯说了会话,聊到开心的地方,林幼也笑了起来。
内容无非就是自己刚参加工作的时候的有趣经历。正兴致勃勃地说着,
门口进来的女人突然打断了她的话。“林幼...”女人的声音发凉。林幼停住了,转身,
对视上女人深黑色的瞳孔。“姐?”林幼跑向女人,双手激动的抓住女人的两个手腕,
眼睛盯着女人的白皙的脸来回看。“姐!你来了!”“林幼,
听说你...要结婚了...”女人嘴角的笑僵硬的上扬,右手举起一大箱礼品盒,
低头囫囵地念着上面的字。
“...缤纷果礼...我买了两箱...不知道你爱不爱吃....”林幼看到了,
她在掩饰她要溢出的眼泪,再或者,已经溢出了。“姐!”林幼焦急地制止。
她无暇顾及她手中的礼品到底是什么,直直地盯着女人的眼睛。十年了,十年没见了。
女人左右举起礼品的手,被林幼硬生生的压下,强装镇定的心在这一刻再也绷不住了。
“林幼。”女人抬眼,泪水如雨般落下,苍白的嘴唇微微发颤,“我替他来看看你,我想,
他如果在的话,也...也会...”女人干裂的嘴唇上下不断打架,
一句完整的话都开始说不利索。林幼看着女人发白的鬓角和通红的眼底。
“姐...对不起...我...”女人眼中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像两条弯曲的小河。
“傻姑娘...说什么对不起...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你长大了,我也老了。
”女人将手上的礼品盒轻轻地放在地下,搓出袖口干净的一片区域。
难为情似地按在自己流着泪的眼角。2林幼回到屋内的时候,客堂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和下午熙熙攘攘的状态不同,夜深的时候,多少有点冷清。外婆和林昌坤选的人的确不错,
从硬件来看,身高长相都符合标准,工作很稳定,收入不错,
车子房子都是早早在城内买好了的,没有什么贷款需要还。一个简短下午的时间,
生活保障基本都聊透了。这场婚姻在林幼看来不像是定终身,
倒像是一场预定很久的付费卖淫。交换而已,各取所需罢了。林幼走到里屋的房间,
房间里散发着潮湿的霉味,桌子和墙面的镜子都蒙上了一层带着细沙的灰尘。
林幼想着就是住三天而已,倒也不必那么精细,简单打理下能住就好。她顺手拿了张纸,
沾了一点点水,将墙上的镜子逐步擦拭好。以前镜子的位置在头顶。一晃,
镜子都长到自己脖颈那里去了。林幼擦完镜子,
眼神停留在了桌子上面一块高高垒起来的地方,上面盖着白布。说是白布,
但是已经旧得发黄。她伸手一掀,带出的灰尘,着实给自己呛了一鼻子。
“咳咳...咳咳...”灰尘在空气中消散落定后,林幼这才看清白布下面盖着的东西。
那是高中时期的一摞练习册。
英语...数学...地理....好像每本都有寥寥数笔的痕迹,但好像每本都没有做完。
她无聊的逐一翻开。直到打开压在最下面的一本。这本不是练习册,是一本书。
是霍达写的《**的葬礼》。原本纯白的封皮经过岁月的洗礼早已变成米白色,
林幼拿在手里,吹了吹缝里的灰。书刚一被打开,一张卡片状薄薄的东西,
“啪嗒”一下掉了出来。林幼低头,从脚边费力抠起卡片,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笑容如靥的画面。林幼双手拿着照片,
纤细冰凉的指尖微微发颤,右手食指轻触着照片上男孩子的笑脸。眼底泛红,注视良久。
是迟叙啊——...迟叙是林幼小时候一起长大的玩伴。用现在文艺的话来讲,叫青梅竹马。
林幼家住在小镇的偏南角,迟叙家在西南处。小学放学的时候,
大家都背着书包一溜烟跑回家写作业,只有迟叙不同,他总是早早就在学校把作业写完了,
然后会在晚饭之后没一会儿跑到林幼家找她玩。又会在林幼嘟囔着作业还没有写完的时候,
转圈在林幼身边嬉笑嘲讽。他从小就是这样讨厌到欠揍!迟叙的父亲是军官,
在当地很有威望,为人正派老实,林幼小时候在校门口,
常常能看到迟叙的父亲穿着一身军装来接他,那样子可气派了。
迟叙每次都会拉着他爸爸的手,跑到林幼面前,不停地大声叫道:“林幼!林幼!
看看我爸爸帅不帅!”林幼每次都是站在那里一脸的羡慕。林幼当然羡慕。
张艳娟从林幼记事起就总和林昌坤吵架,家里的东西摔坏了一茬又一茬,理由更是多种多样。
要么就是他不务正业,要么就是因为他偷鸡摸狗。林昌坤酗酒成瘾,
喝多了就不停地打骂张艳娟和林幼,张艳娟每次都将林幼推出去,或者保护在身下,
不过有时候也反抗,但是每当林昌坤拿起刀的时候她就不敢了。再后来林昌坤打骂得腻了,
就开始往家里领**。最后,张艳娟实在受不了了,跑了。
林幼小学四年级有一天下午肚子疼提前回家,发现屋子里有动静。她推开门,
就看到林昌坤光着身子趴在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身上来回顾涌,身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
听到声响,林昌坤和女人都停了,回头看着站在门口的林幼。林幼哪见过这种场面,
呆呆地眼神发愣。林昌坤拿起床头的酒瓶就往林幼身上飞,又大骂了一句滚。
林幼好像就是从那时候起,被吓到了。就算再难过,眼泪也哭不出来。她回到自己的屋子,
怔怔的拿起笔,刚要写作业,就看到了张艳娟留的一个纸条。‘妈妈走了,幼幼,
不要怪妈妈。’短短十一个字,寒凉彻骨。
林幼也是在那天同时“失去”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后来她也给张艳娟打过几次电话,
前几次的时候她还会几句叫‘妈’,后几次就变成了生硬的‘张艳娟’,
再后来电话就是占线、忙音,无人接听......小学六年级的时候,
迟叙常常把林幼带回家吃饭。迟叙心很细,知道林幼在家经常饥一顿饱一顿,
剩饭剩菜有什么打扫什么。但他小小年纪从来不直接地说。总是在快放学的时候,
凑到林幼的桌边,戏逗她。“我妈妈早上说晚上会有红烧肉!
香喷喷的红烧肉哦~”林幼一边收拾文具,一边给他白眼。“吃死你!胖死你!
”迟叙听到以后又会嬉笑着用双手不停晃动林幼的肩膀,“走啦!去我家!要胖一起胖!
”林幼巴不得他这样求她。当然,她也习惯了他这样求她。林幼每每去迟叙家,
都会看到厨房里面有三个人在忙活。迟叙的爸爸、迟叙姐姐迟嫣、以及迟叙的妈妈。
迟叙的妈妈叫蒋含影,出生书香门第,长相更是美艳动人,喜欢侧编着一条长长的麻花辫,
上面还会系一条秀气的丝巾,举手投足之间是满满得大家**气质。说话语气温温柔柔的,
非常有礼节,对人也极度谦卑客气。林幼进门的时候,门口总是有迟嫣放好的粉色小拖鞋,
是他们上次一家人出门特意给林幼买的。或许是同情林幼的遭遇,再或许林幼本就生的可爱,
迟叙一家都特别喜欢她。当然最重要的是迟叙喜欢。饭桌上的时候,
迟叙会不停地用筷子给林幼夹肉,他知道她不常吃肉,夹不到的地方,
他就起身趴在桌子上夹,有的时候衣服角会糊在菜盘里,
有的时候胳膊会不小心碰撒了酱油碟,蒋阿姨也会笑着去厨房再取一个。
迟叔叔也只不过是笑着说他:淘气鬼。林幼在饭桌上静静地看着。原来,
有些家庭的生活是没有什么争执和谩骂的。有些家庭本就是和谐温馨的。
3上初一的那年林幼13岁。12月的天气很凉,大街上的人都开始穿了棉袄。
林幼第一次来了例假。之前总是听班里的同学说着谁谁谁“成人”了,
每次听到的时候林幼也都是拢着眉,一片茫然。第一次的例假是黑色的。林幼肚子巨疼,
以为自己要死了。她疯狂的跑向小卖部,一只手托着小肚子,
一只手攥着从家里偷出来的5块钱。她想着只要张艳娟的电话通了,
这次就不硬声硬气跟她说话了。她想,临死了,总得跟她说点什么吧。可结果,
还未等电话那端无人接听的提示音响起,林幼就晕了过去。再醒来,就是在迟叙家。
林幼眼睛逐渐从雾蒙蒙的一片变得清晰,她看清了周围的环境。柔软的淡黄色蕾丝花边小床,
连枕巾都是香香的。和自己那个被角坏了的冰冷床榻太不一样了。林幼以为自己死了,
到天堂了,挣扎着起来。一抬眼,就看到蒋阿姨和迟嫣守在床边。“我...我没死?!
”林幼瞪着大眼睛说。“傻丫头,死什么呀,你这是来月经啦,你已经变成真正的女人啦!
”蒋阿姨温柔动听的话语在耳畔响起,林幼一边疑惑,一边伸手慢慢摸向下面,
摸到了一个什么东西,突然脸色一阵发烫。“放心吧,我帮你换的!幼幼!
”迟嫣迅速地捕捉到了林幼的表情变化,“以后每个月都会有这样的情况,
持续时间可能是5到7天哦,一定要注意不要着凉...”迟嫣斜坐在床边上,
说完轻轻地给林幼的双脚盖上被子。林幼的双脚被捂得热乎乎的,
不由自主的在里面动来动去。被子应该是纯棉的,很温暖。初一时候的学科是最多的,
加上了历史政治和地理。迟叙和林幼因为家住的片区离得近,统一划到了七中。
好巧不巧的又是前后桌。迟叙的个子好像突然蹿开了,小学的时候还比自己矮,
没想到这会竟然已经170cm多了。不过个头长高的同时,
嘴唇上方也开始长了毛绒绒的小胡子。“蒋阿姨给你补的也太好了吧!
”林幼转过身对刚刚打完篮球的迟叙说。“那是自然!”迟叙用手拨了拨额前的碎发,
翻上去的头发,还带着点点汗珠。“今晚有海参,走!走!晚上一起哈!
”迟叙鬓角上还挂着汗,脸色也因为刚运动完而通红,汗水不停地往校服上面滴,
落在胸膛的领口处。洇出一片灰色的痕迹。“还是别了吧。
我作业都写不完...”林幼转回身看向黑板右下方的各科作业,眉头蹙得更紧了。
“担心什么?有我呢!”迟叙拽了一下林幼高高的马尾,
然后把手里的篮球向教室最后方的角落弹去。林幼一声大叫,
回头用拳头轻砸在迟叙潮湿的后背。他总是这样!仗着自己聪明成绩好,
就永远一副欠揍的模样!林幼去迟叙家吃完饭,总是争抢着要刷碗,小学的时候,
厨房的台沿高的只能到她脑袋边,上了初中,这台沿反倒和她的自尊齐平了。
迟叙每次不阻拦林幼刷碗的要求,但他也总会默默的蹭到厨房,一边调侃着林幼,
一边接过她手里的碗。很自然。有时候林幼说着说着,发现围裙已经跑到迟叙的身上去了。
她会怔怔的举着两个沾满洗洁精的手,在背后默默看着迟叙,迟叙其实挺帅的,
至少在这个小镇里已经是出了名的帅,白皙的皮肤和高耸的鼻梁都随了他母亲,
当然还有那双温柔的无比真诚的眼睛。初三的择校模拟考最让人头疼,
林幼想要安安心心在家里复习,可是实在为难。林昌坤这年因为过度饮酒喝坏了胃,
住了好久的院。林幼在初三的上半年没少往医院跑。通常是下了课,就急匆匆地往家赶,
踉踉跄跄的小腿瘦得好像柴火棍,到了家,做好饭,然后装到保温桶里带给林昌坤。
在医院的林昌坤也是不消停,一会因为菜咸了,一会因为菜凉了,常常打翻保温桶,
痛骂林幼发泄更是常有的事。林幼每次倒也是默不作声的收拾,两个耳朵习惯了,
全然当听不见。伺候完林昌坤回到家时基本都是半夜。每当快到家门口的时候,
总会发现大门门把手上也会有个保温桶。材质比自己的那个好,银色的,在月色的反衬下,
发着耀眼的光。那是迟叙给她做的。快升高中考试的时候,
迟叙带着林幼常常去小河边的草地上散心。那边靠河得地方有一棵巨大的银杏树。
她们常常在树下铺一个小毯子,然后躺在上面。林幼喜欢看言情小说,
迟叙就想尽办法磨迟嫣挑选,林幼看得很快,常常一周就要换一本。
夕阳的金光洒在河面的时候,微风也开始荡漾起来,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难得这么惬意。
林幼趴在小毯子上,勾着小腿,悠闲地看着小说,迟叙常常在一边用无数个石子打着水漂。
偶尔会冒出几句很幼稚的话。“林幼,你猜我最远能让它漂到哪里?”林幼懒得理他。
他便磨人再叫。“林幼!林幼!”“吵死了!干嘛!”再偶尔,他们也会聊得很尴尬。
尤其是关于林幼母亲。但两人的对话常常以“联系到了”再或者“又没联系到”结束。
不过这种局面很快也被打破了。上高一的第二周周五。林幼清楚的记得是一个很明媚的午后。